《裂痕里的向日葵》

Lemniscate77

化学实验室的霉味总混着铁锈气息。我蹲在储物柜最底层擦拭烧杯，指尖突然触到某种尖锐的棱角——半截断裂的石膏像从灰尘里探出来，是去年艺术节被淘汰的向日葵雕塑。
"那是小珂的作品吧？"实验老师不知何时站在身后，白大褂沾着靛蓝试剂，"当时评委说花瓣裂痕太明显。"她弯腰拾起石膏块，裂纹在晨光中蜿蜒如河网，却在某个断面突然收束，像是有人仓促按下了暂停键。
午休时我鬼使神差地抱着石膏去美术室。松节油的味道里，小珂正往画布上甩朱砂，颜料溅到石膏的裂痕里，像从伤口开出的花。"要试试金缮吗？"她递给我一支描金笔，"我外婆说，补过的东西比完整的更有故事。"
我们轮流填补那些裂缝，金漆在石膏的苍白里游走成脉络。当最后一笔连接到断口时，整个向日葵突然颤动起来——原来是窗外闯进的风。阳光斜斜切过鎏金的裂痕，仿佛有液态的火焰在石膏的血管里奔涌。
后来这件作品重新出现在展览厅，标签卡上是我和小珂共同的名字。总会有同学驻足指着那些金线问是什么，我们就笑着说：是黑夜烧剩下的星光。现在每次路过实验室，我都会对着储物柜微笑。或许我们都是被岁月磕碰过的石膏像，但总有未知的邂逅，让我们裂缝里的光折射出新的棱角。